关于地震哀悼的那点事,转载:《脑残对话录》——作者:姜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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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看2275 | 回复7 | 2010-4-21 17:44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本帖最后由 Hunk 于 2010-4-21 19:46 编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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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摘自转载源:这是“5·12”四川地震7天后举国同哀时创作的一篇对话体小说。因为两年前的这篇日志,我有缘结识了作者姜戬。在随后我去看北京奥运的时候,他无私地为我提供住宿帮助。而更对我影响的深远的是,因为他的引荐,我有幸加入北斗网络杂志,认识了一大群有志青年,从而改变了我脑残的人生轨迹。《脑残对话录》一文,和乔治·奥威尔的小说《1984》,对我而言,意义一样重大。此懵懂青葱,岁月轻狂,幸甚志哉。


正文如下:

J.J.:欢迎收看《脑残对话录》,今天我们邀请到的嘉宾依旧是我们的阿残先生。阿残先生,您好,很久没有看到你了,不知道最近你在忙什么?

阿残:我忙着在国殇日里找点乐子。

J.J.: 哦?可是这是举国悲恸为汶川地震哀悼的日子,国务院下文取消一切娱乐活动...

阿残:对不起,主持人,我觉得悼念三分钟对我足够了。再说国务院取消的是“公共”娱乐活动,没说不让我私底下找点乐子。

J.J.: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,整个汶川还在惊魂未定之中,难民妻离子散,居无定所。别说娱乐,温饱都成问题。你此时到处找乐子岂不是不合时宜?

阿残:按照您的大道理,只要汶川还有一个人没得娱乐,我娱乐就是不合时宜?

J.J.: 阿残先生,您得顾全大局,毕竟这几天是哀悼日。

阿残:那哀悼日之前之后,我就可以大玩特玩了?即便灾民还在水深火热之中?

J.J.: ...

阿残:再说,电影没得看,电视剧也没得看,不许唱歌,不许party。那我和我女朋友玩玩总行了吧。主持人先生,要是你女朋友今天晚上跟你说“来,啵一个”,您是不是也要一本正经地和她说:“不行!今天是举国悲恸的日子。灾区人民可以快乐地接吻之前,我们不许接吻!”嗯?也许你会。我要是这么做,我会觉得自己很虚伪。

J.J.: 阿残先生,我说不过你。昨天下午的集体默哀彰显了我们民族伟大的人性和对生命的尊重,请问您昨天下午默哀了吗?

阿残: 默哀了啊。我昨天站在宿舍阳台,面朝W楼,手按胸口。我不但为汶川地震死者默哀,还顺便为西藏骚乱、火车对撞还有口足病中死去的人默哀。对了,我还顺便为缅甸风暴的死者默哀了。


J.J.: 是吗?这三天是专门纪念汶川地震死者的,为何还要给那么多人默哀?阿残先生好像话中有话?

阿残:这很奇怪吗?既然是对生命的尊重,既然生命是平等的,为什么死得人多就要下半旗,举国哀悼;死得人少,就不哀悼了呢?为什么缅甸死了那么多人我们就很冷漠,不能一起哀悼下呢?

J.J.: 要是这样,我们岂不是要天天哀悼?

阿残:这话我可没说。你明白就好。不要拿什么“对生命的尊重”来煽情。你觉得我们集体默哀彰显了伟大人性,那为什么缅甸风暴死那么多人咱们就没有一窝蜂地自发献血、捐款和逼捐?就知道拿人家缅甸军政府开涮?你别忘了,911死那么多人的时候,咱中国人多开心,多幸灾乐祸!我们有对生命的尊重了吗?我们和全世界人民都一样:死了自己人难过,死了别人冷漠,死了仇人幸灾乐祸。这要是被说成人性光辉,那多伪善啊。

J.J.: 但是也有很多国人同情缅甸死者,为他们难受的。911的时候国内也有痛心的人吧。

阿残: 有的,这种人我才是真心的佩服。放下民族主义和立场,你才知道什么是对生命的尊重。就拿这次地震来说,韩国人也有同情的。可是幸灾乐祸的也不少啊,说我们传火炬的时候踢了他们的人,现在遭报应的,干脆奥运也别办了吧。所以,我和你说,“对生命的尊重”,“伟大的人性”都是多难做到的词儿,我们真有这样的修为和胸襟吗?硬要给自己贴金,那就是形式主义和虚伪。

J.J.: 阿残先生对这次地震灾难是什么样的感受?悲恸吗?

阿残:实话说,我只是同情。没有什么大的情感冲动,更别说什么悲恸。更没有像某些名人说的,第一眼看到新闻就能两行热泪。

J.J.: 阿残先生,我知道你以说真话著称。但是这样是不是太没良心,太冷漠?

阿残:我自认为讲良心首先是真情实感。装出的良心不是良心,被逼出的良心也不是良心。四川地震,我没有亲朋好友遇难,所以我没有悲恸的感情根基。对于死去的人和灾民,我同情。仅此而已。

J.J.: 可是那死去的毕竟是生命,毕竟是我们同胞啊。

阿残:每天新闻里有各种各样天灾人祸和同胞的死去,按你的道理,一个人要讲良心,是不是每天看到这种新闻就要悲恸不已?你刚才问我“岂不是要天天哀悼?”现在这话可以来问你。我觉得我没有亲友遇难,没有必要装作很悲恸。事实上,我看到我身边的很多人和我一样。叹息、同情,够了,为何要逼人悲恸。现在一些媒体写“举国哀悼,九州同悲”,说实话,我没那么悲,一不小心又被代表了。当然,很多人是乐于这样被代表的。

J.J.: 那你是怎么看那些活跃着的捐献、悲恸、悼念的群体的?

阿残: 当然得有他们,他们在做他们应该做的。但是过头了,你不觉得做作和伪善吗?随便上个网站都在募捐,随便见个人都问你捐了吗,明星和明星企业谁不反应迅速点、热情表态都被说。捐多捐少都得公开,捐少了还要骂。现在网站都灰了,好几个还是被骂灰的。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充满正义感、爱国情操和普渡情怀。一双双眼睛雪亮的扫视别人。但是我告诉你,这里有沉默的大多数,他们没有这么疯狂,更不喜欢被逼捐,行善也只想低调点。但是道德警察惹不起。在我看来,台面上的是场爱国主义行为艺术。还是场说不得的行为艺术。

J.J.: 你觉得这样不好?

阿残: 至少是双刃剑。逼出了太多伪善的东西,但是你现在是感受不到的,因为是群体行为,很容易被感动,感到温馨、温情,很多好事做起来自然而然。等到事后冷静下来,你会发现碰到很多道德上的逻辑困境。

J.J.: 比如什么样的道德困境?

阿残:比如说现在捐了很多的人,以后碰到流浪来的乞丐,说自己是四川的难民,你还会立刻拿出这么多钱吗?退一步说,即便他不是四川的难民,你为什么不捐点大钱给他?你害怕行乞的人是假的,这其实是借口。爱喝酒的人不会因为有假酒的风险就不买酒喝,既然你们这么爱行善,就不会为一群假乞丐错过一个真难民。这种困境会有的,你会发现,事实上我们很“冷漠”。这其实是常态。

J.J.: 嗯。

阿残: 又比如说,现在好多主播一报灾民新闻就哭得死去活来。但是等事情过去了,国家每天还是会有各种灾祸要死人,这些主播是不是一播这种新闻就得哭一次?既然要悲恸,要行善,那就持之以恒。如果只是集中消费我们的道德满足感,搞得像雷锋日集中做好事,那就没有意义。这种伪善,是时间轴上的纵向伪善。

J.J.: 这是纵向伪善,那么什么是横向伪善呢?

阿残: 横向伪善,我刚才说过了。就是四川地震很多人痛哭流涕,缅甸风灾我们就很淡然,911我们就反倒幸灾乐祸,这就是横向伪善。痛哭流涕的时候打着尊重生命的旗号,那幸灾乐祸的时候呢?其实这个更虚伪。

J.J.: 阿残先生,我觉得您说的和许知远先生最近的的一篇文章《灾难、遗忘和不朽》有相似之处。手边正好有他的文章,我念一段:“我理解年轻人的热血。我甚至开始怀疑,是否我的血已经变冷了。我内心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道德困境。当事情出现时,作为一名新闻记者,我却没有想到前往第一线;而作为一个中国人,我也没有对此表现出强烈的情感冲动。甚至偶尔,我还会有点怀疑人们立刻表现出的‘众志成城’的决心,或是那种‘爱心’。有时候,我觉得我们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、太善于重复那些‘政治正确’的话、太容易被自己感动……我记得4个月前的雪灾,人们表现出一种同样强烈的悲情感。但是在悲情之后呢?那些被唤出的同情心、关爱与责任,没有转化成一种持续的建设性力量,那种空前的社会团结与公共热忱,也没有转变成社会进步的推动力。”

阿残:嗯,同感,您继续念。

J.J.: “因为24小时的新闻台、互联网和每个城市的报纸,中国可以轻易形成一种国家情绪。于是,一种新的传播与表达模式形成了。灾难到来了,它迅速成为舆论的唯一中心,并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公众压力,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觉得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。然后通过这些态度的表达过程,人们认为自己成为了‘好的自己’。”

阿残:对,明星、企业和民众急于表态、热情表态然后是逼人表态、被逼表态、做作表态,大家获得某种满足感、崇高感更是安全感。其实很多人感受不到这种横向伪善和纵向伪善的荒谬。许先生认为是国家情绪使然,我觉得是道德警察逼迫后的传统。其实都是一样的意思。

J.J.:阿残先生,下一段时间您准备做什么?是不是要对地震做某些反思?

阿残:其实我们的对话就是某种反思。西藏骚乱还没怎么反思,现在就转移了大话题,呵呵。其实地震的损失赶不上年初的雪灾(编者按:更正这里的错误——“经济学者刘正山估算,地震带来的直接经济损失大约为5252亿元,今年初雪灾的经济损失为1516.5亿元,意味大地震对经济造成的破坏,较雪灾多近2.5倍。国家信息中心首席经济师范剑平亦表示,与雪灾相比,地震给人民财产造成更大损失,直接经济损失较雪灾大得多。” ),很多感情上的创伤是我们自己哄抬起来的。就像喊:“中国挺住!”,怎么听怎么像在唱衰中国。至于吗?这么夸张,这行为艺术很拙劣。关于都江堰教学楼大面积倒塌,政府大楼不塌,貌似有人借着茅于轼的名号炮轰过了。我搞建筑的朋友告诉我“教学楼构造本身就容易塌”是瞎扯。我不是专家不便多说。我对教育政府也不感兴趣。今天就说到这儿吧。

J.J.: 好的,再次感谢您作客《脑残对话录》。观众朋友们,我们下周二晚上再见!

(字幕:本台嘉宾观点不代表本台立场。)

  编者按:作为某种补偿和褒贬的平衡,我们最后还是称赞一下政府和军队的救灾表现。但是不必称赞过了头,因为这是党和政府的职责,不这么做反倒是乌龟王八蛋。国外人佩服我国的救灾迅速,是因为他们以为我们的军队只会镇压百姓,所以惊讶。我们要是跟着外国人屁股后面对这些政府理应做的事情感激涕零,反倒是奴性十足的表现。      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习惯单身 | 2010-4-21 18:30 | 显示全部楼层
::032:: 有点道理
冲田·光 | 2010-4-21 19:30 | 显示全部楼层
::32::         形式主义。。。
转基因南瓜 | 2010-4-21 20:27 | 显示全部楼层
怎么说呢,虽然刻薄冷漠,但这也是事实::28::
Hunk | 2010-4-21 21:26 | 显示全部楼层
  国务院公告,4月21日全国人民为玉树地震遇难的同胞哀悼,文化娱乐场所停止一切娱乐。今天就差满大街奏起哀乐了。如果再来场沙尘暴为背景着一下色,那就更应景了。

  这让我想起二月河小说里的场景。太后过世,全天下哀悼1个月还是3个月。不能看戏子,不能摆酒,不能结婚。对比今天,我们哀悼的对象不同,可是“被哀悼”的手段和方式是何其的相。其背后的机理甚至是一样的简单:以强制的手段,让人服从于某一个人,或某一些人的价值观、道德感。对于玉树发生的地震,有的人深表哀悼,我觉得这非常高尚;有的人不做任何声张,却在内心默默祈福,我也十分敬佩;就算一个人对此完全不闻不问,无关痛痒,我也只能对他说,噢,你真是没同情心,我鄙视你。可是,选择什么样的价值观和道德标准,是十分私人的事情。如果一个人占据道德制高点来审判我的行径,我可能会羞愧和怨恨;但一个国家占据道德制高点来审判我,我只能感受到强烈的被侵犯和毛骨悚然,即便这个要求可能是“正确的”。当一个世界用道德代替了法律,剥夺你选择去做什么样人的权利的时候,是多么让人不寒而栗。今天可以规定你为何喜,为何悲,明天就可以命令你思什么,想什么。今天可以插手你的娱乐活动,明天就可以渗透到你私人生活的每一个毛孔。

  做一个理智、平和的公民是最难的。因为所有的爱国主义民族主义都那么地具有煽动性,仿佛是飞蛾眼中一簇灿烂的火焰,仿佛是蕴含着巨大热情和能量的蓝色药丸。让人为之热情,为之疯狂。任何与之略有背离的想法,都会首先被扣上超过你脑袋大小的帽子。对于哀悼日这件事,我感到庆幸,在于我们的国家至少愿意表现出它在乎人民;感到恐惧和不幸的是,它走了多么丑陋、崎岖、肮脏的一条路径,来达到这个目标,尤其是在如拨款赈灾,下半旗致哀等国家行为足以达到这个目标的时候。不要以为只有那个目的地是重要的。很多时候如何达到那个目的地的路径更为重要。没有人知道那个最终的目的地何时能到达。但我们可以知道的是,如何将当下的每一步努力走好。至少不要如此这般地不断倒退。

  今天,在我真挚地为遇难同胞哀悼的同时,也为这个所谓的哀悼日感到深深的悲哀。
Hunk | 2010-4-22 09:20 | 显示全部楼层
回复 6# 陳冠希


    kind of
ivans | 2010-4-22 09:52 | 显示全部楼层
君子得其时则驾,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。
既然决定做个内心像模像样的人,那在这种时态下,就夹着尾巴当条残狗吧。
Hunk | 2010-4-22 12:07 | 显示全部楼层
回复 8# ivans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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